错过便是一生
自我懂事的时候起,周爷爷就一直坐在冷云镇门口,面对着古镇的牌坊,寒风凌冽直直的刮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。
小时候我害怕他身边的那条狗,不敢接近他,偶尔也会问父亲:爹,外面那么冷,周爷爷为什么不到屋里?
爹爹总是摸着我的头告诉我:因为他在等一个人,生怕错过。
那时候我并不懂是什么意思?总是觉得大概是大人们哄骗小**的话,并不值得相信。
很久以后我不再害怕他身边的狗,终于敢靠近他时,他依旧还是天天都坐在那里,偶尔喝一口酒,然后默不作声,静静的看着牌坊外面。每当有人走过却总会聚精会神的盯着,当看清来人面容后却掩不住的失望。
我终于相信,他真的是在等人。然而一年又一年,不知道多少人从他面前走过,他眼睛里的光越来越暗淡,我甚至觉得他应该已经忘记了他到底在那里坐了多久,忘记了他在等什么人?甚至于忘记了自己还活着。
今年的初雪下的特别的大,飘飘洒洒的落下来,覆盖了整个冷云镇。我急急忙忙的跑到
镇外,一眼便望见那佝偻着的身影,慢慢的走到他身边。
“周爷爷,今年的雪下的特别大,你还要在这里坐着吗?不如去屋里吧。"
周爷爷大约是听见了我的声音,转过头来看着我,扯着大嗓门喊道:“你说什么?大声一点。"
“我说,爷爷,你到屋里等吧。"
周爷爷抬起手中的酒壶狠狠的喝了一口酒随机咳嗽了两声,“不用,这儿挺好的,小姑娘,这天怪冷的,你快回家吧,我再等等,再等等……”
“爷爷你在等谁?”
“我在等……”他说了半句话便停顿了下来,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或者是忘记了到底在等谁。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,“等一个我答应她一定会等她的人,很多年以前她也是在这里等着我,很多年以前……”
多年以前。
周隐遥和周心荷同是河阳人,周心荷生在书香世家,周隐遥出生于城外普通农户之家,父亲早亡,上有一兄长,兄长自小便随着母亲干活供养周隐谣读书,期望有一天他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。 他们两人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,两人自小感情很是要好,约定长大后要做彼此的新郎新娘。
待周心荷长到16岁的时候,周隐遥正打算到周心荷家中提亲,然而家中兄长却突生恶疾,请了附近所有有名的郎中诊治都不见有效,后有一游方郎中经过,告知她的母亲,此疾并非难治,只是药引难寻,需昆仑冰川深处的雪莲做引方可。
周母当即便四处打探哪里有天山雪莲**,却始终都没有找到,于是便想亲自到昆仑冰川深处去采。
当周隐遥看见母亲收拾包裹的时候才知道母亲有这个打算。
“娘,你身体本就不好,昆仑天寒地冻,你怎能受得了。"
“不管多难,我都要去试一试,你哥哥他……”话未说完周母已经泣不成声。
“娘,我去,你在家照顾兄长,我马上去昆仑,一定会将雪莲带回来的。"
“你不能去,马上就要上京赴考了,你怎么能去。"
“娘,**来年还能考,但是兄长已经不能耽搁了。"
周隐遥辞别了母亲去见了周心荷,告诉她自己的去向后便踏上了去昆仑的路。他走了三个月才到冷云镇,那时候的他一心想着就是早日采到雪莲早日回家,却不知河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在他出发的一个月后,兄长便撑不住离去了,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,母亲思念兄长又担心他,没过多久便思虑成疾一病不起,撑到了冬月便也撒手人寰了。
周心荷帮忙料理了他家里的后事后,想到他已经出门这么久都不曾归来,心下担忧,便瞒着家里偷偷的出门了,那是在他出门两个月的时候。等她来到冷云镇时,她向当地的居民打听了他的事情知道他确实从镇里经过,不过2个月以前已经离开前往冰川深外了,于是周心荷便在镇中等候周隐遥的归来。
那方周隐遥到了冰川深处却始终不见雪莲的踪迹,便一直停留在冰川深处寻找。
周心荷在冷云镇等了一个月始终不见周隐遥归来,彼时周隐遥已经在冰川深处停留3个月了,周心荷心中着急,便沿着雪山一路往深处寻去。
“大哥,如果你看见那位年轻人回来请将这封信交于他可好。”周心荷临行前将一封写着前因后果的书信交于镇上的居民。
周隐遥终于寻得了雪莲回返冷云镇,却得知周心荷也来到了此地并且进入了冰川深处。
他打开周心荷留给他的书信。上面详细的写着家中遭遇的变故。
【若你平安归来,可否在镇上等一等我,若我一月未归,许再无归期,只道一句,珍重。】
周心荷书信末尾写着这样一段话。
周隐遥紧紧的攥着书信,“我一定等到你回来。”
“回忆还那么清晰,回忆中人却开始模糊不清了。”周隐遥淡淡的说了一句,“我好像快要忘记心荷长什么样了,如果她从这里走过我大概认不出来。"
我静静的听完周爷爷的故事,又看他喝了许多的酒。
“爷爷,她不会回来了,你别等了好不好?”我隐约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许的哽咽。
“你说什么?再大声一点。”周爷爷依旧扯着嗓门大声说话。
我看着周爷爷摸了摸手中的拐杖,却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:“爷爷,她会回来的。”
后来我听说,在周爷爷回来的一段时间后,在雪山打猎的人发现了一具尸体,回来便告诉了周爷爷,但是等周爷爷寻过去时却什么都未曾寻到。猎人说山里野兽多,大约是已经被野兽叼走了,可是周爷爷不相信,许是不愿意相信。
或许他并不是听不见,他只是不想再听到许许多多的人跟他说“不要再等了,她不会回来了。”
他依旧执着的在那里等,等一个不会归来的人。
他害怕错过,害怕错过便是一生。
|